爸爸是超級樂天派 - 肺癌

爸爸的病情起伏不定, 但整體是一直在走下坡. 近來譫妄的情形越來越嚴重,
口齒也越來越不清, 能理性跟他溝通的時間越來越少, 問他身體狀況:痛不痛?
呼吸困不困難? 要不要叫護士來抽痰? 這種溝通是最沒問題的. 今天一位一個
多星期前來過的護士問我:伯伯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之前來時還會跟
我們說笑. 這樣的父親, 仍能在病房裡帶來歡笑:

他說話越來越不清楚, 常常要他重複再說多次仍舊是聽不清楚, 所以有時就會在
他說話時敷衍他:喔!是!好!嗯! 他今天又:#%^$^&!~@(&#()%^&#@..... 我就:好
...好...好! 他突然口齒清晰生氣地說:你不能老說好啊! 要趕快拿給我啊! 老
爸生氣罵人時的口吻怎麼就特別清楚啊?!

我問老爸:我是誰? 他老說我姊的名字, 我跟看護說:唉呀! 他就是比較喜歡我
姊啦! 他說:不是這樣子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嘛! 後來醫生來指著我問他:這位
是誰? 他就說:我妹妹! 他明明只有兩個弟弟, 沒有妹妹啊!

老媽覺得以後要辦很多手續很麻煩, 因為我以前幫老爸提過款, 但忘了密碼,
所以老媽就派我來套他銀行的密碼. 我說:爸, 我幫你去提退休金, 你密碼幾
號? 他說:好, 我寫給你! 我拿紙筆給他, 結果他在紙上鬼畫符, 只能辯認3跟
8, 我就說:爸你唸我來寫! 他就報出密碼: **38**. 我說:**38**, 哦! 我知
道了. 然後他突然反問我:那你的密碼幾號啊?

看護問我:你爸有幾個兄弟姊妹? 我就對老爸說:老爸, 你來告訴看護你有幾位
兄弟姊妹. 他說:7,8個(明明只有兩個弟弟). 我說:啊?! 7,8個?! 那你排行老
幾啊? 他說: 我老8(老爸)啊! (我們都叫他老爸, 連看護現在都叫他老爸).


※ 引述《javabird (javabird)》之銘言：
: 我爸爸是老煙槍, 十年前診斷得了慢性肺組塞, 吃藥控制後, 感覺舒服又開始吸煙.
: 去年底右胸痛去照了電腦斷層, 知道得了肺癌, 且已是四期骨轉移, 切片的病理檢
: 驗沒驗出是什麼癌症, 但推斷是肺腺癌. 因為他的腎功能不好, 年紀又大85了, 所
: 以決定讓他吃得舒緩, 吃了兩個月, 病情開始變化很快. 現在他住院已兩個多星期,
: 除了右胸的骨轉移外, 腰椎上也有一顆2公分的瘤, 他每天只能坐著睡, 躺平了就痛
: 得唉唉叫. 但做電療時還是得躺在又硬又冷的木板床上, 很辛苦! 四肢水腫非常厲
: 害, 本來只剩58公斤, 竟然在短短兩三天內, 體重爆增到63公斤. 現在的他不知是
: 否是止痛藥物的作用, 常說夢話或說一些時光錯亂的事, 有時好像又可以正常對話.
: 我們並沒有隱埋他的病情, 但他仍對治療抱著很大的期待, 他應該對自己的病情有
: 些心煩, 但大部份的時間, 他都樂觀以對, 醫院病房裡常聽到他的說笑:
: 爸爸已無力走路, 整天都在輪椅上渡日, 有一天吵著要去看朋友, 問護士他可不可
: 以請假出去, 護士說:不可以! 你還在打點滴啊! 而且要醫師同意才行. 爸爸說:那
: 我要逃跑了哦! 護士笑著說:好啊! 你現在跑給我看!
: 爸爸是外省人, 但有些護士一開始會搞不清楚狀況, 用台語一直問他:阿背! 阿背!
: 恁幾碼午爹疼嘸? (老伯! 老伯! 你現在會痛嗎?) 我在旁提示護士要用國語, 才說
: 完, 就聽見爸爸自己用不輪轉的台語回答了:哞啦! 哞啦!(沒有啦!) 逗得護士笑呵
: 呵的.
: 媽媽是台灣人, 去醫院看他, 問:我是誰? 他竟用台語回答:刊糗(牽手)! 逗得媽媽
: 也笑呵呵的.
: 爸爸老是昏睡, 看護問他:你是怎麼了? 一直睡覺不起來啊?
: 他說:我眼睛睜不開啊!
: 護士來叫他:爺爺! 你怎麼整天都在睡啊, 快起來吃藥了!
: 他拼命睜著睜不開的雙眼, 說:我是在裝睡啊!
: 護士要幫他抽痰, 醫生正好來了, 他把護士罵一頓說他要聽醫生說話, 護士那根管子
: 在他面前弄得他很心煩. 後來醫生走了, 我請護士繼續替他抽痰, 告訴他:不要生氣
: 哦! 護士是為你好, 他突然冒出一句帶著鄉音的英文:sorry!
: 做完痛苦的電療, 我告訴他明天再做一天就可以休息4天了, 他轉頭對放射科醫師說:
: see you tomorrow! 我這才知道爸爸懂得的英文還不少.
: 醫生來告知他電腦斷層顯示腰椎上有顆瘤, 順便鼓勵他:要加油啊! 他說:加汽油好了!
: 看護是虔誠的的基督徒, 爸爸半夜一直吵鬧不睡覺, 看護對他傳福音禱告, 禱告完, 爸
: 爸自己冒出一句:哈雷路亞! 阿門! 看護好高興, 第二天一早告訴我爸爸好像信主了, 我
: 問他:爸你信主了啊? 禱告完還會說哈雷路亞! 阿門! 他說:我是說了讓她高興的啊, 不
: 然她禱告就白說了. 看護又好氣又好笑, 問他:你是讓我高興還是讓上帝高興啊!?
: 看護仍想對他傳教, 問他:你認為人生最重要的事是什麼? 生性有些風流的父親回答:愛情
: !讓看護搖頭又好笑, 不知該怎麼傳教下去.
: 爸爸的日子可能正在倒數了, 但去醫院看他的時候, 說真的歡笑還不少. 到今天才知道他
: 真是一個超級樂天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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