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療要倫理！ - 肺癌

這幾天陪媽媽住院，幾位跟媽媽要好的同事都天天打電話慰問，甚至還說：
「我們都想好了，妳還剩四年才可以退休，我們先打聽了長期病假可以請兩年，
剩下的兩年阿雲自告奮勇要幫你上完！」阿雲是一位今年就要退休的老師，她慷
慨地說反正退休之後也沒什麼特別事，可以來幫媽媽上課，讓媽媽最後還是可以
領到退休金。


講著講著，電話那一頭的同事哭了，面對同事們的有情有義，媽媽當然很感動，
但媽媽只有淡淡地回說：「現在想這些都還太早啦！」


掛了電話，媽媽轉頭對我苦笑說：「她們還不知道我活不過兩年...」


但其實，媽媽原本是樂觀面對病情的，會轉而悲觀看待，是有原因的。


媽媽因為肺部發現不明腫瘤而住院，主治醫生很積極地安排了一連串的檢查，
在斷層掃瞄之後，原本建議我們盡快開刀的主治醫師猶豫了，因為腫瘤的位置
不太好，剛好跟動脈緊緊相依，醫生沒把握可以完全切除，於是又建議我們做
正子攝影和切片比對。正子攝影是為了確認身上是否有其他癌細胞，還是只有
肺部那一顆；切片是為了取樣跟之前的直腸癌細胞比對，看到底是是直腸癌轉
移，還是又另一個原生的肺癌？


那天媽媽獨自一人在裡頭等待正子攝影時，等候室的牆上掛著許多關於癌症的
介紹，其中寫到「肺癌是最難治癒的癌症，五年存活率只有5%」

傍晚回到病房，向來溫柔又親切的主治醫生不在，巡房的換成一位年輕又熱心
的住院醫生。


說實在的，偶爾換住院醫生來巡房我們還滿愛的，因為以往接觸過的主治醫生
大多都很忙，我們也不太好意思問醫生太多問題，怕耽誤醫生時間，甚至還會
事先把要問的問題列表以節省時間。這次負責來巡房的醫生非常熱情，也非常
樂於跟我們分享他的醫學知識，只是似乎有點分享過了頭...


當老媽問起肺癌五年存活率是否只有5%時，那位醫生敏捷地回答：
「其實應該是兩年算一次啦，兩年的存活率5%，五年的存活率不到1%才對！」

還跟媽媽說：「看你的資料，如果要我猜，我會猜是直腸癌轉移啦，
比較不可能是另外長出來的癌症。」


拜託！這又不是醫學院考試，這位醫生真的有必要這樣當著病人面前說你的存活率
不到1%嗎？而且他對癌症轉移的臆測也戳破了我們最後一絲的希望，直接告訴媽媽
癌症末期了！

幹！


這次的經驗讓我不禁聯想，我們的醫療倫理教育是否太過薄弱，才會導致醫生在
講述生死時是如此的輕率與粗魯！彷彿是口考問答般地回答病患的問題，卻忽略
了與他面對面的人是病患，而不是學校老師啊！這位住院醫生這麼做，等於是很
直接地對病人說：

「你快要死了！」


這件事情每每想起就令我難過的眼淚直掉，當然不是在媽媽的面前。

我無法接受的有兩點：

一是為何切片報告都還沒出來，情況尚未明朗，住院醫生就急著猜說是癌末，
還直接跟病人說存活率不到1%。

二是就算最後報告出來，真的確定是最不好的情況，難道醫生就可以用這麼粗暴
的方式直接跟病人說你快死了嗎？


以往對醫生常有一種刻板印象，以為比較年長的醫生會因為工作久了，看多生死，
而會變得冷漠倦怠，但這次的經驗令我翻轉了這樣的印象。年長的主治醫生讓我們
體會到他真的處處替病人著想，不但積極地設法治療，還會溫柔地詢問病人是不是
很痛？也會適時地給予安慰，讓病人與家屬都很安心。


相反地，那位年輕的住院醫生卻用了最糟糕的方式對病人談論生死！


所以我才會說，我們的醫療倫理教育，真的出了問題！


因為我一直氣得說要去投訴，但媽媽又安慰我說：

「雖然他直接宣告我死刑，但是別怪他啦，他只是年輕沒經驗才會這樣呆呆的
直接跟我說，相信他以後有經驗就不會這樣了啦！」


天啊，這麼善良的人，老天爺怎麼忍心帶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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