邂逅燕子 - 憂鬱症

燕子是在天上飛的，駱駝是在地上匍匐樸實而行的，
沒有想到我會遇到天上的燕子。背負著沉沉的沙漠和蜃影綠洲的我。

我在國****的校園裡面參觀畫展。大門與迴廊都十分有朝氣，

小巧的校園鑲嵌著迷你的操場，井然有序的學生跟大鐘懸掛在一旁，

綠樹蜿蜒錯落在紅牆的周遭，作育教師人才的地方有我嚮往的美術系所，

聽臨****的課使人透明優雅，原地轉三圈，彷彿也了解了那些裝置藝術家，

難纏的複雜動機跟幽遠的創作歷史，我想捏陶藝，手心裡還沒暖化一塊土，

也想做玻璃雕塑，不擅長那些車工機器，甚麼也不會的我穿梭在人群之間，

顯得渺小。然後我偶然步入畫展的空間，就被這個空間給迷住了。

非常多非常多的救難犬畫像。救難犬。小犬大犬中型犬。天鵝。河馬。大象。海豚。

魔幻空間裡面的寫實生物，刻劃入骨的光影變化，光線流麗俏皮的打入動物之間，

紅色的光，綠色的光，黃色的光，溫暖的光線，徘徊在沙漠之中的人影，

我看畫，駐足在大型看板之間，沉吟低迴，

一個比我年輕的女人坐在櫃台那裡吸引了我的目光，

她是這次創作展的創作者，長髮像吉普賽女郎那樣蜿蜒，

身上掛著尼泊爾購回來的吊飾、頸鍊，

微笑像新月那樣皎潔而天真，

我也對她微笑，我的微笑像滿月那樣成熟而溫醇，

於是我開始跟她交談，聊起創作的理想跟創作的辛酸，

她告訴我她也有在教小孩子們作畫，孤兒院裡的早熟靈魂們，

用畫筆描繪出自己對人生的懵懂跟壯志。

苦澀而甜美的畫筆總是變幻多端，窺探著我們的肉身年華跟無垠時光。

我請她幫我畫一幅畫像，

我的畫像上肩膀要站著兩個動物，兩隻白鴿或者是鷺鷥，或者海鷗，振翅翱翔，

她略一沉思便提筆慢慢摹畫，炭筆跟鉛筆沙沙作響，

我僵硬不動很安靜的當模特兒等待畫作，

原來當模特兒給人繪畫有那麼多的考驗與限制，

許多不安、許多麻疼，兀立疲勞，眼皮酸沉，

僵直不動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而且又伴隨不知道作品會怎樣完成的忐忑之情。

半小時以後畫作完成了，我動一動身子，

感覺心情像海潮一樣起落未定，看了我的畫，有喜亦有憂，

滿意也有低落，生命就像是這場繪畫展演，

有許多無法控制的地方，需要我們去虛心涉險，經歷了以後才知道的況味。

我常常是像駱駝一樣匍匐前行在生活的，

有用的駝峰承載人們飢渴求救時的期待與盼望，

帶給人們撫慰與希望，把最好的一面留給人群，去貢獻、去救援，

畫家像是輕巧的燕子，有著撒嬌的語氣跟母性的包容，

依戀著這個世界又有許多的好奇，

不想打破所有輕易建立的奧秘，

留下許多線索探詢生命的秘密，

於是作畫成為跟自己跟他人的生命互相溝通的一段歷程，

過程當中有歡喜也有悲傷有細膩也有粗獷，

生命的起起落落都是難以掌控的，

洽似畫筆在運籌帷幄的時候如何捕捉主人翁的神韻與錯過，

仔細的溝通無法忽視的每個小細節，

增一分或減一分都會變成不同的考驗。

人體也就是一個小宇宙，

神韻就像是這宇宙裡的星球，大放光明的太陽，

我們跟畫家之間的關係太過疏離，

就沒辦法妥善的繪畫捕捉；

如果沒有親暱的互動或者是默契的堆垛，

就無法柔媚的呈現畫面的靈動。

我於是輕輕嘆了一口氣，

感動無比的接過畫作，

感覺生命的中場休息時間在這場演出中降臨，

能夠好好檢視一下自己是怎樣的光景。

我與畫家的邂逅，一隻燕子輕巧的徘徊在沙漠之中。

沙漠渴望甘霖已久，突如其來的一場驟雨，

燕子帶走了快樂王子的紅寶石。給予了我一份意外的禮物。




--


暾將出兮東方，照吾檻兮扶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