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在失去之後才會珍惜 - 抗癌

每個人都這樣，失去後才會珍惜
五年前二月十九日
那天凌晨一個小孩被迫在一夜之間長大
我很愛我爸爸，但我沒說出口
我很後悔幹麻不說一句「爸，我愛你，你要好起來。」
在他生病那陣子，我依然覺得沒怎樣會好起來
於是一樣每天打線上遊戲。

我承認我很不懂事
那時候還因為爸的一句「誰叫你宜蘭的學校不讀考到頭城的」
因為這句話我想休學證明自己
跟家人商量過後於是我不懂事的要爸爸拖著虛弱的身體到學校辦休學
那時候還記得爸爸被教官勸退，我回家還跟爸爸大吼。

二月十八日，一家團聚
在醫院吃著雞排、喝可樂、聊天、看電視
爸爸從熟睡中聞到香味醒來，我很白目的問一句「爸，要不要吃。」
一點預感也沒有想到接下來會發生大事

十九日凌晨
爸爸因為腫漲的腹水、疼痛難耐的肚子又醒來
二姐和三姐先回家，病房只剩我和大姐、哥哥、媽媽
那天我記得護士來打好幾次針
最後爸爸又起來說他想上廁所
上完又打一次針了
打完躺在床上不久便開始抽蓄
我站在他旁邊，問著媽媽:「爸，為什麼會抽筋」
很緊張按下急救鈴
在醫生、護士來之前我看到我爸爸的眼睛一直看著我
醫生、護士來之後我換站到床尾也是目不轉睛。

我傻了慌了，沒想到會這樣
急救一陣子，我很希望看到那成一直線的脈搏會再度跳動
「它不再跳了，它真的不跳了。」
我希望叫他他會聽到，我叫爸爸的時候，我的眼淚一直流
我知道他聽到，他想回答我，因為他的眼淚也流出來
媽媽簽了放棄急救。

坐上救護車
那次是我第一次坐救護車
還記得羅東到礁溪家裡很快路上要喊著「爸，過橋」
我在車上我想著以前、以後要怎麼辦
救護車上的司機說了一句「你到底是不是你爸的兒子」
「你爸萬一沒回去怎麼辦??快喊過橋啊」
腦袋還是空白，像機器人一樣接收指令開始喊。

到家裡我看到鄰居都來了
那時候凌晨三點多
二姐站在門前
我一下車就抱著二姐開始狂哭
「為什麼是我們家，為什麼是爸爸」我一直哭著說著
喪禮開始，爸爸生前的好朋友們一一來訪
跪在地上燒紙錢，我看到他呼了爸爸一巴掌然後說道「你不乖，誰准你比我先走。」
然後就開始哭，哭了很久很久。
穿衣服的時候還有蓋棺的時候，我只幫爸爸穿鞋子(也許我的資格連穿鞋都不夠)
他的耳朵沒有順，但我卻連摸爸爸的身體都有點怕
我怕摸到不是以前撒驕那軟軟的肚皮，不是以前那溫熱的大手。

我那幾天一直睡一直睡
因為我想夢到爸爸回來看我們
我只有夢到一次，他只回來看一次就沒了
心裡一直覺得「為什麼你可以這麼放心。」
那時候不是看書就是摺紙蓮花....
出殯那天也是難受的一天
看到親戚來，眼淚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掉下來
敬爸爸最後一杯酒，總是想著為什麼沒有等到我們長大一起喝個痛快
小時候被餵酒的回憶在腦中浮現，當下我也告訴我自己這種經驗一次就夠了。

三個月後
國中基測，我考上了想要的學校科系
我很高興的跑到墓前大哭，我問他「爸，你看到了嗎」
我知道他看到我的努力他也為我高興著

都五年了好快
剛考上的高中也畢業了，現在也讀大學
聽到長輩說以前的事
原來爸有時候早餐沒吃，就喝酒
原來爸有時候都到叔叔家吃飯
原來爸有時候也這麼天兵
原來爸國中讀了整整四年
原來我不了解爸爸這麼多
他心情不好不能找人聊天只能悶在心裡。

五年
這五年我最怕的就是我忘了爸爸的長相、爸爸的溫柔、聲音、味道。
真的很後悔當初不懂事
看到別人上下學有爸爸載我好羨幕
看到別人跟爸爸大小聲我想到以前的自己
這種經驗一次真的夠了

最後
我希望這句話現在說來得及也聽得見

「爸，我永遠是你的乖兒子，我永遠愛你。」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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