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作(2) - 化療

如果說重症大樓的位置代表著什麼 那我敢說那就是邊陲 無助
想到我也會有住進這裡的一天 我搖搖頭 笑了


真不可思議 我居然只用了一個長廊的距離沉澱自己 接受事實


但或許院方這樣的安排是對的 至少在這裡 我不覺得自己是羅東高中裡
那兩千人之中最倒楣的一個 應該說 這世界上還有很多人跟我一樣


不過這個想法在我住了幾天之後 完全消失殆盡


因為我覺得我是裡面是最年輕的


其實我有時候會想說這樣到底是該驕傲還是該扼腕？當然這是一個很愚蠢的問題
得到癌症非關自尊 人是吃五穀雜糧的 都會生病 只是這樣的觀點


強迫我這個17歲的年輕小伙子接受 會不會太殘忍了點?


住進重症病房之後 並沒有馬上開始治療 而是接受一連串的檢查
心電圖 肺功能 驗血 驗尿 斷層掃描 骨隨切片...
或許對我而言 沒有馬上接受那恐怖的 未知的化療是件尚可欣慰的事


但是這些檢查 為的是要確定癌細胞有沒有轉移到其他部位


...好像也沒有多欣慰吼


在這段期間我也大略我的身體到底發生了什麼問題：


何杰金氏淋巴瘤 Stage 4 (有器官轉移，轉移至肺)


聽老媽說這病只要有轉移就是第四期 而我的部分還有侵犯到心臟 造成積水
也就是我為什麼生病之後心跳就特別大而且快的原因 器官轉移
當然 也就是咳不停的元兇


後續檢查似乎持續了快兩個禮拜 急性子的老媽天天追著醫生跑
「什麼時候要開始治療？」「要怎麼治療？」「醫生...拖這麼久沒關係嗎？」
那位醫生也是位頗有趣的人物


「免要緊啦」「你太緊張啦」....


在這邊我也要介紹一下我的主治大夫 嗯 因為在榮總裡都叫大夫
他叫劉俊煌 是北榮血液腫瘤科的主治醫師 陽明大學副教授
任何隻字片語都無法完整形容我對於這位醫生的感謝 以及他的良好醫德


好 回歸本文 當然受到老媽每天都在擔心是不是這樣拖下去會更嚴重的關係
我有時候也有點關心醫生的一舉一動 可是轉念想想 自己現在的處境


不就像在坐在飛機裡的旅客嗎


只能乖乖地待在飛機上吃飯 睡覺 聽機長廣播現在已經飛到哪了
能不能平安落地 就要看機長了 至於飛機哪個零件出了問題


好像也輪不到乘客擔心 應該說擔心也沒用


抱持著這樣的心態 我便做個聽話的病人 要我去檢查就去檢查
除了詢問醫生一些有關的注意事項 其他我一律不過問
就像老爸講的：相信專業


就如同我所想的 療程在過幾天之後確定了：


連續12次的化療 兩個禮拜一次 之後看要搭配放射線(電療)或是骨隨移植會再評估


12次 聽到這個數字 我其實覺得還好 當然那時我還沒接受過半次的化療
有資格擁有這種愚蠢的想法 副作用就像大家講的那樣 掉髮 嘔吐...blabla
不過這時候我聽到一個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也就是在做過第一次化療之後


我便可以回家了


我已經一個多月沒回家了 沒回家看隔壁的好鄰居 沒去學校跟我最much的同學打鬧...
想到這裡 振奮似乎又軟化成一股一股悲浪 朝我而來


我把悲傷化作沉默 除了與父母和醫護人員的一些對話 我一天內可以不說任何話
靜靜地吃飯 看電視 散步 沉思


我以為我可以故作堅強


我以為我可以一笑置之


事實上並沒有 每次醫生和老爸老媽在病房外談我的病情 我總有一股莫名的恐懼感
我深怕他們會隱瞞我的病情等等之類的 想到我的生命連我自己都沒辦法掌握


我閉上眼 試圖想忍住我那滿腔的 害怕


化療前一天 住在南部的奶奶和大伯父一家專程來醫院探望我
在他們進來病房之前 我試著整理我的情緒 讓我看起來不要太糟


可是我一看到奶奶 我哭了


我又哭了


奶奶一進來就抱住了我 一向堅強的她淚流滿面


「我們彥曦受苦了...」


老媽也哭了


老爸別過頭 他眼眶也紅了 大伯拍拍他的肩膀



真的 老天 你幹麻開這種玩笑?
一個人生病 這麼多人傷心



他媽的開這什麼鳥玩笑？



就在那一刻 我第一次那麼地怨天尤人 我用淚水
在床上我對命運的恨 狠狠地烙印著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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