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幫我媽 但是不是做錯了… - 精神疾病

(對不起 故事很長…)

我爸跟我媽離婚 有12年了

當初會離婚的原因很多 很複雜

包括我爸有外遇、
我媽有精神疾病（她說是憂鬱 不過她會傷害自己和她人 我覺得應該比較像躁鬱）
而且曾想開瓦斯給全家、
拿斧頭劈我爸房門因為他不讓她進去、
拿菜刀砍我 因為我打電話叫她妹妹來幫忙穩定她在吵鬧的情緒
吃安眠藥+割腕 還把血塗了一地等…

還有我阿媽 因為她不知是什麼原因
跟結婚時比起來變得很討厭我媽
常常處不好 還會用離家出走來表示她的不滿
不然就是會心臟病發 卻又死不去醫院等
(我們覺得她其實好像可以稍微控制自己的心臟病
如果覺得我們不夠重視她的時候 就會發作…)

他們關係越來越差的那段時期
大概是我國中(我現在25歲了…)
而妹妹大約小四、小五 弟弟當時是小一、小二

因為當時家裡天天吵架 天天鬧得不可開交
不只影響到正常作息
也連帶讓鄰居每晚不得安寧
而親戚來勸架更是常有的事

所以雙方各派一個代表 外加一個中間人
做出了先「分居半年」的決定
並約定半年內 我媽不能鬧 我爸也不能兇她

不過 這半年內 或許因為媽媽很孤單
我們也不夠懂事到會去體貼、關心她
(而且 不久前才常常面臨威脅 恐懼感其實還在！)

爸爸的話 據他的說法是他曾試著開導他
但卻常常因此讓她要求更多
ex.媽：小孩子好像只有吃飯時才會找我
爸：那你就要多營造一些讓孩子願意親近的因素啊！
媽：那你怎麼不來找我？

爸爸也說 離婚前就知道她生病了
所以本來希望她能去看醫生和上班轉換環境
不過因為媽媽那邊家人的抗議
後來他也就不太想管了…

所以 這半年內 她還是鬧 還是吵
也打電話來家裡一直哭
也對我們小孩說了很難聽的話

而半年後 還是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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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段時間以來

她其實就住在我們家附近
每天自己去上班
而我們幾個小孩都跟爸爸
也一個個的求學、就讀
到現在我已經出社會工作二年
妹妹明年也要畢業了

而爸爸為了能正常的工作
維持我們三個小孩加阿媽的生活
他選擇了「不理、冷淡」的策略
不再怎麼理媽媽了…

我們三個小孩跟媽媽 一直有在聯絡 爸爸也很贊成我們這麼做(但阿媽不喜歡)
雖然頻率不高
除了一定有的重要節日(母親節、她生日、過年…)以外
我們也會三不五時找她吃個飯
去外地也會帶個禮物給她

不過 對失去孩子、也沒了老公的女人來說
可能都不夠吧…

所以 她情緒好時
可以跟我們好好的吃飯、聊天
然後開開心心的跟我們擁抱、kiss bye

每年過年也帶我們回外婆家
讓我們幫忙領紅包
補她發出去的金額…

也會幫我們準備便當
讓我們在公司、學校
炫耀著我們的一餐是「媽媽的愛心」

…
只是 當不知道是發病
或者只是想引起注意的時候
狀況就又出現了…

打電話邊哭邊說
然後又像交代後事一樣
說著什麼東西在哪

再丟出一句「以後不要再找我了」

接著便消失一段時間

之後 又沒事了…


而我們通常接到這種電話
有時候會無奈聽她哭訴完那從來不換的版本…
「我真的好想回去」「我好愛你爸爸」
「可不可以跟爸爸說 讓我回去 照顧你們三個…」
「我從來沒想過出來後就回不去了…」

而有時候 她的版本會更激烈一些…
「你爸爸好狠 真的都不接我電話」
「你們這樣很對啦！ 以後遇得到的啦！ 你以後結婚的時候就不要這樣！」
「以前濟公師父說你會不孝啦！你以後小孩也不會對你好到哪去…」
「好 你們書讀得多 我講不過你們啦！就跟你爸一樣 做業務的誰說得贏他…」


這些 都是言語刺激中的一部分而已
有些請原諒我不想把它們記得那麼牢…

而有時候 我們會氣到跟她對罵
罵她到底有沒有想過我們 動不動就說要死

有時候也會試著跟她講理
跟她說「女人應該要自強 知道那男人不好 幹嘛還硬要跟著他」

但 她從來沒有聽進去過…

如果能跟爸爸講到電話 狀況通常會更糟
因為本來好好的開頭 到後來都會講到爸爸不想再跟她講下去
(因為是一些爭執無效的內容 基本上… 男人變心了 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再加上她一段時間就會鬧一次 所以更不可能會有「讓她回來」的念頭)
接著 就是我們遭殃 因為她會打電話來 對我們發洩著對爸爸的不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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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月初 她自殺了

其實從上面的文章可以知道
她常常放出她「不想活了」的訊息
只是有時候被擋下來 有時候她沒有實行
或是有時候狀況比較輕微 沒有立即危及生命

而月初這次 她又吃了30幾顆的安眠藥
原因是因為她回家後都有吃一點藥再睡覺的習慣
在她打電話到我家給我弟時
不小心被我爸接到 而她又開始了她想回家的說法
我爸對她這持續了12年的想法 說了一句「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 她開始一口口的把藥吃進肚子裡
她在吃完藥後 打了電話給我小姑姑
還有打給她一個朋友 說了一些很像遺言的話

她的朋友警覺性高 馬上衝到她家
才發現她倒在家裡 叫了救護車送她到醫院洗胃
而我和弟弟也趕到醫院 連在南部讀書的妹妹也連夜上來

她昏迷了快一天 才意識比較清醒 可以真的跟我們交談
但記不清楚在她意識不清時 嘴裡一直在跟我們說著些什麼…
更記不得有哪些人曾趕到醫院看她
但她卻一直問著 「爸爸有沒有來？有沒有問我的狀況？」

就在那段時間 我和一個朋友聊到她
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 對她可能真的不夠關心
或許就因為她在家裡通常扮演「黑臉」角色
所以我們對她自然就沒那麼親近
而她離開後 我們反而因為「家裡沒有炸彈」而覺得很好
變成我們對她的聯絡 好像是一種恩寵般的臨幸

也難怪她總是覺得我們不夠關心她…


所以 我決定要好好的來修補我和她之間其實很疏離的親子關係

我試著到她家裡去過夜
提醒自己多打電話、傳簡訊給她
最近正打算改天要帶她去逛逛街

而弟弟更是一直以來都最黏媽媽
(大概因為媽媽離開時 他年紀最小)
也常常成為我們和媽媽之間傳達事情的橋樑…


這一次從鬼門關回來後
她說「我這次真的清醒了」
「我不會再一直想回去了 那些事都以後再說」
「我不會再做傻事了 你放心 我答應你！」

我抱著她 很高興的哭著聽到她承諾這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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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我開始努力 也相信她在努力時…

她今天晚上打了電話來
開始說著我們的不是
說她很愛爸爸、很愛阿媽
但他們二個為什麼都不理她

說我們總是站在爸爸那邊
從來沒有關心過她

然後 說她要騎車出門走走
不要管她、不要找她 她要到遠遠的地方去
而且 還說了她穿紅衣紅褲…

再笨的人也知道她打什麼主意

所以 掛掉電話後 我出門到她家去
卻只見到她已經把車騎走了

我開始在附近亂騎車的找
也通知她的朋友 請他幫忙找
還想著她很在意過世的阿公
說不定會選擇在他的靈骨塔那做最後道別之類的
正打算騎車上山察看
就接到弟弟打來的電話
叫我趕快回家…

回家後 發現她就坐在我家門口
哭訴著要進去五分鐘
跟阿公的牌位說說話
不停的按著家裡的電鈴

家裡的人不敢開門(爸爸、弟弟、阿媽)
我在外面 有鑰匙 也不敢開門
後來媽媽的朋友也到了
要把她帶回她家 跟她說現在半夜
不要吵到別人 但她不願意

她很不諒解我們
騎著她的車 就往我家旁邊的一堆雜物撞了上去
發出很大的聲響 車子的菜籃也歪了
她的手好像也受傷了

我們把她的車鑰匙收起來
她又跑著到我們家附近的公園
想要去撞柱子 不過還沒撞到就跌倒在地

我跟她朋友拿她沒辦法
一度還叫了救護車來
但因為她不願意 所以又取消了

她後來雖然想自己騎車回家
不過我們不把鑰匙給她
她就氣到把車推倒在地上
自己歪歪倒倒的走路回去
還不讓我跟著她走
也不願意坐上她朋友的車 讓他載她回去

還因為我繼續跟著走
氣到坐在路邊不動

到後來 她冒出一句
「那我買房子 你們三個都來跟我住
那棟房子就給你爸和你阿媽 還有他帶回來的女人」
(其實根本沒有什麼女人來住過我家…)

我答應了 不過弟弟和妹妹的部分
我並沒有幫他們做決定

當我說了以後 她馬上就願意回家了
也搭上她朋友的車 就這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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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後 我跟爸爸聊天
他說 我出門後 弟弟跟他說「我們好像被媽媽綁架了」
而弟弟也跟我說「我們像是媽媽想回到這個家裡的籌碼」
爸爸還說「當她知道這一招有效時 那她就會繼續用 你就一輩子都被綁在那了」

這些話 讓我不禁不進一步的去想
我的做法 是不是錯了？
是不是變成為了阻止她做傻事
而讓她變得予取予求？
反而讓她完全不想治好病？
(因為可以藉此得到別人的一些承諾和回應、關心…)

…

她是我媽媽
其實我沒有想過要甩掉她
我也知道因為她的病
其實有很多的狀況和情緒 都是她不能掌控的

她說 她有去看醫生
她說 她有在按時吃藥

可是 她每天只把自己關在上班和下班後的房子裡
不想跟其他人接觸 也不太想找到一些可以做的事情
(也或許是她不知道可以怎麼做)
所以 她最近因為買了點唱機 很喜歡唱歌
我也很樂意的貢獻給她買喇叭的經費
很開心她找到喜歡做的事情…

我曾跟她說 可以試著去上一些課
可以多認識新朋友
也跟她說 她以前的朋友很想念她 希望她能跟她們聯絡

但 她覺得自己是離婚的女人 沒臉見人…
所以就完全的封閉了自己

在這樣的情境下 (一個人住、心境不變、更覺得孤單而怨恨…)
我知道 她的病不會好
甚至只會越來越嚴重

而現在開始有經濟壓力的我
和還在讀書的弟弟妹妹
也不可能拋下一切專心陪她、照顧她

當我看到180公分的大男生
在我面前 因為對媽媽的事無能為力而放聲大哭
我完全能感受他的無奈
因為 雖然我虛長了他八歲
我還是不知道我們可以怎麼辦…

既放不下 卻又幫不了

只要她一天不願意去改變心態和想法
那麼 她就一天走不出來…


…
雖然我知道po出來 很可能會被說不孝
實際上 我們也真的不夠設身處地為她想
才會最近才開始體會到她一個人在屋子裡的寂寞感

基本上 「讓她回來」 這個她最大的願望
是不可能實現的…
一方面是顧慮到阿媽的身體狀況
一方面是我爸的心態已經不同了
另一方面是… 太多事變了 已經不是住在一個屋簷下就能回到從前的狀態了…

但是 還是很希望版上的人
能有人看完 給我們一些建議
讓我們知道 我們到底能夠怎麼幫她？

或者是我們對於她的狀況 應該要怎麼回應
才能是對她和對我們的傷害 都減到最低？

更或者是 我們應該帶她去做怎樣的治療
才能夠讓她的狀況逐漸好轉？


麻煩各位版友
如果有任何的想法和建議
都請可以提出來…

真的 先謝謝任何一個有看完的人…

謝謝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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