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女難為 不孝女為難 - 肺癌

此文與癌症治療關係較小 純屬心情抒發

我爸爸去年七月證實得到肺癌三B以後
家庭之間長年的情結就在在考驗著彼此

小時候我媽信仰了新興宗教
而且非常著迷投入 也把我們幾個小孩帶去信教
我爸那時就開始與家裡漸行漸遠
由於工作的關係 也不常在家
後來 我爸有了新的對象
但由於沒有勇氣離開家庭 所以拖了將近二十年
在前幾年才正式離婚 與那位阿姨修成正果

我們小孩與媽媽的關係也不甚親近
加上後來長大了紛紛瞞著媽媽「叛教」 也就有一道難以跨越的謊言代溝
然而 爸爸生病以後 我才知道我爸對於我們小時候跟媽媽信教的事相當執著
應該可以說是非常怨恨 即使知道了我們已經不信了 他還是深深怨嘆我們當年拋棄他的事

打從生病開始 這個怨念就不停地糾纏著他 困擾著我們
他一直認為生病了讓小孩來看是丟臉又有失尊嚴的事
因為他以前曾經不停地對我媽保證他如果生病了寧可去自殺也不要小孩照顧
而我也對我爸過去二十年老是對家裡不聞不問 有種默默的不爽
加上去看他也不太知道要怎麼相處 更加加深了他認為我們不情願去看他的想法
所以子虛烏有的事都會被我爸建構成不孝與自私的證據

這幾個月來我真的很累
一方面自責自己不能拿出百分之百的心去關懷我爸這對夫妻
一方面也對我爸的脾氣與心結無能為力
我想他恨的是我媽（尤其我媽當年不願去照顧我阿媽 是他們感情破裂的最後一根稻草）
但是又延伸到我們身上
他對我們的指控 譬如自私、冷漠等等 我覺得都是我媽的倒影
的確我們是會受到媽媽的影響 而我媽也確實在某些方面頗為自私 她自己也不諱言
但是我還是覺得很冤 也更加不爽在心
擔心不知會因為什麼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得罪他 也形成強大的壓力
這段期間 我和我爸的太太（我們都稱他阿姨）比較有機會談天
她是個溫柔的女人 但因為很愛我爸（可以愛到當二十年的地下夫人）
所以理所當然地完全不質疑我爸的想法 也認為我們對我爸的愛有所虧欠

這也就是說 我們幾個小孩完全沒有同盟
只有被指控不孝與冷漠的份
其實這樣的指控從小就很熟悉
只是小時候不知道是因為爸媽吵架的原因
只會默默地感到愧疚 覺得自己是個自私的米蟲 只靠父母供養 又不貼心
現在與爸爸和阿姨多相處之後
我逐漸了解自己長久以來被指控自私 是因為我爸一直把我們當作媽媽的縮影
能知道這一點這當然是一件好事 至少我不必再把這種指控當一回事
但事實上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對於我爸的情緒 我還是沒辦法釋懷 也很難不計較
長期孤立無援 被迫植入自我中心、不體貼、冷漠的不孝女形象中 實在很累
我承認我對我爸的病情無法像阿姨一樣感同身受 一樣犧牲奉獻
而且因為過去的心結 也很難放開心胸親近我爸他們
如果這樣是不孝的話 那確實也是不怎麼孝順 但是又沒辦法放下不管
想想真的是孝女難為 不孝女為難
心理的累大過於身體的累多多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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