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復發 - 化療

從po了上一篇文到現在已經過了將近半年
這段時間真的很沒有真實感
一直到現在,正在打字的當下
我還是有種一切都很不可思議的感覺。

爸爸的病是腦瘤GBM第四期
今年5月中第一次開刀
術後做了電療也吃了化療的藥 帝盟多
但連第一個化療都沒做完就在9月中復發
當時醫生告訴我腫瘤的大小是在還可以切除的範圍
所以可以替爸爸動手術,那也將是他最後一個機會
畢竟腦子沒辦法一切再切。

由於爸爸的個性很悲觀,加上有憂鬱症病史近4年
所以在第一次術後所有親戚都認為不應該告知他病情
我也這樣認為,並做了這個決定
因為我不希望爸爸已經夠不開心的日子
還要因為生病連最後一絲光芒都失去
但也因為沒告訴爸爸癌末的事實
導致第二次復發時"要不要動手術"變成一個讓我非常無助的難題
我知道我根本沒有權利為爸爸做選擇
不知所措的最後,我只好和爸爸說:
動完手術之後也許還會再復發,也可能有很多後遺症,
比如影響到行動能力,這樣你還願意開刀嗎?
爸爸回答我說: 不開就是死路一條,當然要開,就算會有後遺症也是我的命。
最後爸爸選擇了開刀,
在9月22日動完手術之後只住了一天的加護病房就轉到普通病房。

當天早上大約7點進去,一直到大概下午4點多才開完,
這麼長的手術時間讓我在等待區焦急的快崩潰
最後醫生出來告訴我因為他們打開爸爸的頭蓋骨之後
發現有黃色的感染物質
所以把他的右側頭蓋骨拿掉了
而爸爸也因為這個感染的問題在醫院進進出出幾乎4個多月的時間
一開始發燒以為是開刀的原因和感染的部分還沒控制住
到了發燒兩三個禮拜還不退的時候會診感染科醫生
才發現原來他對抗生素過敏
從一開始就用的最強的萬古黴素,到最後替換用的得時高之類的抗生素
幾乎每種抗生素打下去他都還是會發燒
感染科醫生也沒把握到底是感染造成他發燒不退
還是因為抗生素過敏太嚴重
畢竟沒看法再把腦打開檢查一次...
到了12月左右我爸開始出現蕁麻疹症狀,全身發癢
醫生說有可能是這次的抗生素過敏改變了他的體質
甚至還有一次過敏反應是血小板狂掉
掉到剩正常值的10分之1,緊急住院輸血小板
就因為發燒的問題我們進進出出醫院
一直到1月中旬發燒才停止。

除了發燒之外
爸爸的情況都和動完第一次手術後沒太大差別
行動,講話,思考都正常
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上一次做MRI檢查是12月中住院時做的
當時原發部位還很乾淨
片子裡看不到病灶
直到2月初開始發現爸爸忽然睡眠時間一下子拉很長
有點陷入昏睡的現象
加上眼皮往下掉和下肢僵硬等等現象
讓我懷疑爸爸的腫瘤是否又復發了
由於腫瘤科醫師說沒辦法再替我爸爸做電療
建議我去看安寧科醫生尋求一些關於爸爸病情的建議
所以我和安寧科醫師說了我觀察到的症狀
他就開了輕微的類固醇讓我回家給爸爸吃,看看會不會減少睡眠時間
沒想到爸爸開始吃藥之後真的回到原來的睡眠時間
大概一天睡9小時左右
人也恢復到很有精神的壯狀態
那時我內心大概就有了底。

上禮拜四又做了3個月1次的MRI檢查
今天我自己先去了神經外科門診看結果
發現同樣的位置又長出腫瘤
是由內側往外長
沒想到醫生居然跟我說
還可以再幫我爸爸動一次手術
也是因為大小還在可以開的範圍
加上看我爸爸現在活動還很好
如果動手術的話可能可以延長他幾個月的生命
可是到底是"幾個月"他也說不上來
術後可能爸爸思考會變遲鈍
跟第二次手術同樣的風險也還是有
可是如果選擇不開的話
依照腫瘤這麼快的生長速度
可能下個月的今天爸爸就不行了
醫生這樣和我說道。

我一樣的茫然,很無助,但我發現自己比前兩次平靜了一點
只是是平靜,還是我根本沒在面對現實?
我真的沒辦法想像每天下午和我去看電影的爸爸,
和我一起去動物園和故宮的爸爸,
和我去教堂做禮拜的爸爸,
也許一個月以後生命就會消逝的樣子
自從知道惡性腦瘤這個病之後
我心裡一直知道爸爸可能很快會離開我
很快很快
可是每當過了一個關卡
我就越沒有真實感
越把這件事情拋在腦後
只覺得每天和爸爸在一起很快樂
他看起來還好好的
還可以再撐一段日子
可是 新的關卡又出現了
又要把我抓回來面對了

又是一次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第二次術前之前沒有和爸爸說出事實
是因為沒想到還有可以再動手術的機會
只想讓他撐過那次。
只是現在 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麼和爸爸開口了
上一次選擇了動手術
讓爸爸能夠撐到今天
我心裡覺得還好我們做了這樣的選擇
雖然經歷了拿掉頭蓋骨,抗生素感染等等問題
但爸爸是活著的,人好好的,
沒有比這個更好的了。

可是這次,又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動手術,也許沒辦法延續多久的生命
也可能會影響意識,行動力,還有上次感染的問題在
但不動手術,真的很快爸爸就要離開我了

我想告訴爸爸事實
不是說的很清楚你還剩多久時間什麼什麼...
而是告訴他 這個病可能不會好了 你想做什麼決定?
但是心裡又很害怕
怕講了之後會不會打擊爸爸,反而讓他的心理影響病情

我真的很怕
自己是不是從一開始就做錯了
會不會最後是我害到爸爸
不但沒能好好孝順他還害了他。

明天早上會去看安寧科醫生
想問問他該怎麼開口比較好
但都到了這種時候
我想醫生也不知道該怎麼給建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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