騷夏‧瀕危動物 - 憂鬱症

一片葉子落在地上的時候，我諦聽它的聲音

像是嘆息又像是傾訴，

多麼可愛的葉子，搖落在眾人雜沓的腳步與沉沉的美麗夏夜間，

緊繃的我坐在酒吧裡意識到自己一直在防備人如同防備愛情。

春天已然過去秋天還未到來，

所以城市裡面樹木的氣息是夏的，沒有那些朝氣，也沒有那些豐潤，

美麗的長髮女子倚牆而立，瑪奇，超過三十的臉跟眼睛，小熊一般的眼神，

右肩微微傾斜，鬆軟的布料，像是有點忽然厭倦了繁華世界的一點耽溺，感傷，

笑吟吟的說了一聲我沒事。那樣繁華的夜市跟緊繃過後鬆懈的氣息。

我坐在那裏同樣笑吟吟的描述我自己怎樣處理圖籍，

四處行走，填塞日子如同畏懼時間，

要怎麼恢復用老子莊子的哲學去描述生命與自我期許呢?

已經忘了這些原本應該擅長專精的事情。

不講話就忘記了怎樣講話，擁有美好的舌頭卻忘了怎樣吟唱。黛玉。

不敢承認自己比較偏愛的比較挑剔的。人人都可能需要洗牙、齒列不整。

有一種成熟浪漫是對於生命的情調，可是我已經忘了。

歌聲說人類的心是個無底洞，可是我甚麼也不想要，是另一種困擾，

聽說我看起來很安靜平和，像是圖書館裡面的人，

那難道你的內心是波濤洶湧的嗎?他問

我說:不，我覺得我是很平靜的人。我到底是怎樣的人呢?也許我的描述跟標靶都錯誤了。

人就是這麼幽微的動物，

丟下彼此的時候就算是陌路相識也會覺得寂寞，

因為無法承受被丟棄，但是又無法承受太黏膩。

好吃的東西，跟不好相處的人在一起勉強吞嚥的時候，

就變得不那麼好吃了。

不好吃的東西，在完美的氣氛下也變得甘甜可口。

色聲香味觸法都是這樣，可是他又討厭佛教，

以致我也沒有辦法記得佛教了，我忘記了好多事情。原本喜歡的事情。

阿諾可麗餅的攤位非常荼糜，也非常好吃，

到底要選擇香蕉可麗餅、OREO、巧克力可麗餅呢，

還是夏威夷總匯、或者是照燒總匯、或者是碟子總匯的可麗餅呢?

就像拿了一張名片以後隨口胡謅自己要寫美食文一樣，

對於這間酒吧或者咖啡館其實是毫無感覺的，

拿了名片以後彷彿有種沉重的壓力必須要描述甚麼，無形的義務，

其實只是想記住地址以免發生不測而已，為了保護自己，

結果自然是不會寫那一篇美食文或集結成書的。

可麗餅的美麗也是這樣，

拿了一張菜單，就好像有義務要宣傳他怎樣怎樣好吃，

其實不然，當下是美麗的，抱著輕鬆的心情來逛街，

可麗餅才變得好吃的。

看著圓形的灰色鐵盤上面米色的薄餅在煎烤，

奶油逐漸溶解逐漸凝固一點一點變成成品的模樣，很吸引人，

很療癒，添加在餅皮裡面的餡料，有的是巧克力，有的是肉料，

很可口的陷溺在盤子裡，逐漸隨時間變成燦爛的模樣。

甜的口味就變的焦甜，把餅皮捲起來包裹好餡料送上紙袋，

鹹的口味就很有營養，鹹食酥脆不膩有飽足感，

很世俗的點心，不像咖啡館或酒吧其實好飲料是有門檻的，

好文字要有人品嘗才會回甘，好飲料也是要有知音才顯得溫柔。

我們非常興奮地等到可麗餅煎好，接過三角形紙袋，

一點一點啃下去，旁邊是整齊的座位跟溫煦的夏風，

晚風吹拂在頭髮和衣襟上，

旁邊有四個人在看臉書等朋友滑手機嬉鬧，

對面的店家有雜貨店，有布偶，兔子掛在牆角巧笑倩兮迎接我們，

好可愛的兔子不知道會跟誰回家，兔子有時候也那麼的狡猾，

失去的童真之心總是希望能挽回，

我總是寫不出以前盤算許久的童話，童話裡面也有大智慧，

身邊的人都機關算盡，還有誰可以分享這些美麗呢?

現在的人都追求刺激和聲色感官，已經沒有這種古樸的趣味可以分享了。

好想拍照拍下可愛的兔子跟周邊的耳環店家，

也有一些鞋子在那裏招搖引人。

我不喜歡那些約定俗成的刻板印象，

比如PTT的男性或女性說女人最喜歡鞋子而男人最喜歡性，

可是我不知道"大家"都喜歡的美麗鞋子應該是怎樣的

不是應該每個人都有自己特定喜歡的鞋子特定喜歡的模樣嗎?

如果每個人都"應該"怎樣，我們還能在機械芭蕾之中找到自己的呼吸嗎?

可是現在這個時代就連工作跟上課跟看醫生跟朋友也都是約定俗成的，

沒有自己想怎樣就能夠怎樣。

鬧飢荒的人應該享受不到我今天晚上這樣隨性的吃吃喝喝的快樂，

我也很久很久很久沒有這麼物質感官的生活了，

是不是會像少女一樣呢?

背著書包的少女是最沉重的其實也不像現在這樣子歡騰雀躍。

我說你坐在月球上我坐在太陽上我們現在不是在地球。

你撿了一雙女生的鞋子，打算去還給遺失的主人，

我看了鞋子的款式，各式各樣的鞋子款式，

不知道躺在這條街的哪間商店裡，哪個人的皮包裡是它的主人。

鞋子像一隻小狐狸到處旅行，有自己的個性，

它們看出去的世界跟人類是不一樣的。

我們的不同鞋子就有不同的故事。

而這一切又跟紅樓夢跟瀕危動物有甚麼關係呢?

因為我也覺得自己像一隻不會再生的瀕危動物一樣，

正在危崖上面走鋼索，愛情友情工作健康全部紅燈，

此時此刻卻那麼的快樂，那麼的輕飄飄，那麼的不假防備呀。

所託非人的晚餐一下子就吃得非常難以入口了，

可是此時此刻穿過馬路紅綠燈離開的你，

淋著小雨也會感到寂寞嗎。

還是你的寂寞已經不屬於我的領土了呢，

我的城堡已經也沒有你的旗幟呢。

晚安。騷動夏天，"騷""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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