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來的再見 - 喪葬

這封信 是想寫給我爸爸的
已經放在我心裡好久了
其實 我對"爸爸"這個名詞不是非常熟悉
也許從小到大也沒說超過100次吧
因為我的爸爸 是黑道老大
小時候 他都在綠島坐牢
所以小時候 關於他的記憶 是片斷的
有時候 他突然出現在我們的生活中一起生活了一兩年
突然又消失了 又是兩三年

對他的親情 其實也很片斷 因為也沒有機會真的好好跟他相處的幾年
但是我一直知道 他是疼我的 我是他的掌上明珠
家裡的小孩只有我跟弟弟 而父親特別疼我
也許是因為我從小聰明 功課好 得人疼
也許是 人家說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
所以我總是感覺得到父親對我的疼愛
但是那種有爸爸的感覺 真的很片斷很片斷
對爸爸的一些記憶 都是靠東拼西湊才湊得起來

還記得他最後一次坐牢回來 是我國中升高中的時候
值得慶幸的是他後來沒有再去坐牢
但是 他卻從此開始外遇
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 跟媽媽爭吵的次數越來越多
記得有一次 他們吵架吵醒了我 甚至扭打到我房間來
那時我正值國三 叛逆期
我真的好氣好氣 看到外遇的爸爸打媽媽
我氣到當場呼我爸一個巴掌
還大叫著跟他說 你不高興就出去啊 反正我們這個家也不需要你
你不想回來的話 以後都不要回來好了
爸爸當場傻住了 也停止對媽媽動手 一臉漠然
當時我認為 我這樣對爸爸 是對的
長大後 回想起來 這樣對他 也許是一種很大的打擊吧
從小最疼的女兒這樣的痛恨他 這對他而言比什麼都來得痛吧

總之 後來他就離家了 而且再也不回來了
我再也沒有見過他 直到爺爺去世那時候見過他一面
一直到現在已經將近9年沒見過他了
當中還經歷我罹患急性白血病 治療過程中 他也沒有來看過我
我對他的感覺 從小時候的親近喜歡 到長大的冷淡冷漠
甚至到後來的恨 到後來的沒有感覺
我連父親 爸爸怎麼叫 都陌生了 而他終究還是沒有回來

前兩個月媽媽聽以前的鄰居說到爸爸可能已經死了的消息
當時沒還有證實 只是我一個表哥跟朋友聊天時說起
"我有四個舅舅 現在只剩下一個了"
我叔叔很早就死了 而最不可能這麼快就死的是二伯
這樣刪去法的結果 間接的猜想可能是我大伯跟我爸已經死了吧
當我從我媽口中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 我媽在哭
我還ㄍㄧㄥ著 跟我媽說 死了就算了 以前的恩恩怨怨也忘了吧
只希望他入土為安

只是那一瞬間 我像是失去了什麼
雖然早就知道 即使他還活著 也不可能再回來
但是心中總還是有一絲絲很小很小的希望
甚至自己偷偷想 也許等他老了 回到我們身邊 我還是會孝順他 照顧他
但是他死了 一聲不響的 什麼時候都不知道
他死了......
我媽的愛恨情仇 我對他的想念還有恨跟抱怨~要跟誰說去
突然間就空了 失去了什麼
雖然這份親情已經失去很久很久了 也快被遺忘了
但是瀕臨消失跟真的消失了 還是有很大一段距離的

後來我忍不住在我男友面前哭了
其實...我還是很想他 我的爸爸
即使他再壞 對我們家再不照顧
但畢竟是我1/2的來源 也是我唯一一個可以堂堂正正喊他爸爸的人
他走了 什麼都沒有留下 也許還有外面的小孩替他送終吧
不過我們卻連他什麼時候 在哪裡 怎麼死的 葬在哪裡都不知道
這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啊......

我不知道我爸爸死了多久 至於死因 後來聽說是被亂棒打死的
我很遺憾他這樣走完他的一生
因為也許他不背棄家庭的話 可能還可以過著同享天倫的生活
而他這樣悲慘的結束他的一生 對我而言 是一輩子的痛吧
我再也沒有 可以想起的那個人

我的爸爸 親愛的爸 希望你下輩子投胎可以當好人
堂堂正正的做人 正正當當的過日子
而我還是很願意當你的乖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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