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愛的爺爺 - 告別式

如果祢還在，那該有多好

祢離開的第68天，奶奶從護理之家又轉來醫院，但願一切安好出院。

有時候想起祢，還是忍不住大哭一場，回憶太深太沈重，我們的緣分只有短短20多年，還
來不及孝順祢，祢就走了；還來不及好好說聲再見，祢就離開。

醫院裡有太多祢曾經的身影，9樓大廳我們坐在那吃麵聊天，聊祢的擔心煩惱，念我怎麼
那麼晚來看奶奶。還記得過年完沒多久祢住院了，祢和奶奶兩個人都住在9樓，祢依舊會
偷跑去病房看她，即便護士說不行，祢依然固執跑去，因為祢擔心她沒看到祢會難過；因
為祢放心不下她一個人。記得那一次我們聊很多，祢後來還難過哭了，記憶中的祢很少落
淚，但祢說到奶奶時那份擔憂與牽掛，祢還是忍不住哭了。

我知道祢害怕如果祢不在她該怎麼辦，也許那時候祢就知道時間不多了。

之後幾天看祢時，祢不是很累在睡就是沒什麼精神。二月十七日那天，媽媽叫我下午去醫
院看祢的檢查報告，一如往常我便到醫院陪祢，那天祢一直說肚子疼，除夕夜那晚祢就是
因為胃不舒服留在醫院陪奶奶，沒來家裡吃飯，如果那時多些注意，會不會一切不一樣。
那天醫生說為了徹底檢查，我們去做斷層還有x光，因為祢沒什麼體力，所以我抱祢下床
、扶著祢照x光，如果知道那是最後的擁抱，我肯定緊緊抱著祢。

報告檢查結果十分不樂觀，醫生說有可能是大腸癌但也有可能是腸壞死，說是要立刻開刀
並說了開刀的風險，因為祢的心臟不好所以有可能會在開刀中休克，但如果不開可能撐不
過當天。當時的我，總覺得醫生把事情說的太可怕，因為奶奶在加護病房也來回幾次，也
曾有病危通知，但她還是度過每次考驗。

媽媽簽完了手術同意書，我們推著祢到五樓開刀，進開刀房前我跟祢說要好好加油，我忘
了有沒有好好說愛祢，可能以為祢會好好開完，就沒多說什麼。手術進行兩個小時左右，
祢便休克，然後醫生緊急縫傷口做治療、打強心針，那一刻我才意識到我可能就這樣失去
祢了。

那夜一切事物變的很荒謬，和媽媽在加護病房外等到天亮，護士讓我們去看看祢，祢看起
來像在睡，眼睛被紗布蓋著，因為休克時身體失溫眼睛畏光，所以紗布蓋著，在祢耳旁跟
祢說話，不曉得祢是否聽見。當回家休息一會，等到11點會客時間，我們又來看祢，醫生
說需要與家屬開會談祢的狀況，會談中醫生說祢狀況應該也撐不久，即便救回也是植物人
撐不久，醫生不斷的說，而我腦海中全是我們過去的一切，回憶真的如跑馬燈一樣，不停
地湧現，淚水在此刻也潰堤了

最後還是選擇了安寧照護，我只知道媽媽他們簽完字，我哭的一塌糊塗，我捨不得祢就要
離去，祢就是我的一片天，祢走了，我該怎麼辦......

就在那晚，七點時會客時間一到，大家都來看祢與祢說話，在耳邊跟祢說要快好起來，因
為祢最掛心的奶奶還需要祢；跟祢說要快點起來，因為好了祢就要來我們家住；跟祢說要
加油，因為再幾天就是祢農曆生日，舅舅還有紅包要給祢，說著說著祢心跳越來越慢，醫
生說差不多了，再打強心針也沒效了，最後我在祢耳邊跟祢說：不用擔心，我會替祢照顧
奶奶的，還有聽媽媽的話。

7點46分醫生宣告死亡......

心跳停了，那條跳動的線停止了，死亡真的就那麼快到來。

哭泣難過不捨全都湧現，後來他們將奶奶用病床推下來，法師掀起往生被讓奶奶看祢最後
一面，一切都很荒謬，兩張床之間，居然已是生死兩隔，四十餘年的緣分也結束了，那樣
的畫面至今想起都令人覺得痛心。

推下樓後開始幫祢助念，死亡那刻靈魂還有知覺，助念的佛號圍繞著祢，這期間很順利念
完，之後送往殯儀館，送往冰櫃前我們看了祢一面，祥和的模樣就像是祢只是熟睡了，睡
醒了就在另一個國度。祢走後的幾天，我夢見祢騎著最愛的摩托車，我見到祢便急忙問你
是否要去跟普薩修行，祢說對，我又問你是否有去輪迴，祢說沒有。之後便不曾再夢見祢
，人家說沒有夢見是好事，代表這世間沒牽掛也沒煩惱了，也許祢忙著在那修行也沒空理
會世間俗世，祢走後的每一天，我都以為醒來祢就會再出現。祢就會每天騎車經過家樓下
拼命按喇叭，然後兩隻笨狗就會狂叫吵醒我們大家，一開始都以為是別人後來才知道是祢
，問祢說為什麼要按，祢居然說這樣那兩隻狗才知道祢來了。那時候覺得祢真是個幼稚的
老頭子，像小孩子一樣可愛的行為，只能拿祢沒轍，就如同祢對我一樣，只要我說什麼祢
也是對我沒輒。

勸祢少抽菸少喝成藥，跟祢說被我抓到抽菸要罰錢，要跟奶奶說祢一點都不乖，祢都跟別
人說祢最怕的就是這孫子，因為他管祢很嚴，只要我去醫院，有看護或護士在祢總會說我
這個孫子現在在唸碩士，把我講得很厲害一樣，講到後來看護阿姨都知道祢的台詞了，祢
總是很能聊，每個護士醫生祢都能聊，在他們眼中祢是個可愛又親切的爺爺。

在我的心中，祢永遠是我最愛的爺爺，小時候任性祢總是讓著我，從小被祢載上課到國中
，整理照片時還看到你在我時被開單的照片，那時我年紀好小，祢好年輕，時間一晃眼就
過了十幾年，祢依舊是那疼我的爺爺，我依舊是那有點任性的孫子，而奶奶依舊是有點凶
巴巴但祢依然很愛，祢在醫院顧奶奶時，總是會嫌她太囉嗦，但當你離開太久自己又怕她
太無聊；偶爾祢會裝睡不裡她，然後叫我趕快回家還偷偷跟我使眼色，在我眼中你們就像
一對寶一樣，明明很愛彼此但又很愛抱怨對方，而現在祢先離去了，她想抱怨也沒得說了
，奶奶說她夢見祢載她到處玩，還夢見了祢們以前穿婚紗拍照的模樣，她開心但也落寞。

三月七日是祢告別式，前些日子都是雨天氣溫很冷，當天艷陽高照，我想這是個好預兆，
祢真的可以好好去另個世界享樂了。

告別，是沒辦法練習的，來的太突然，也沒法好聲說再見；來的太倉促，連愛也來不及說
出口，人生，從自己的哭聲開始，在別人的淚水中結束。是呀……祢就在我們淚水中結束
了祢一生，功德圓滿的去另一個世界了

祢放心，我答應祢的我會去做到，來世我們再相聚，我愛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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