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孝 - 憂鬱症

虛度了渾渾噩噩的青春、憂鬱纏身的歲月，轉眼屆臨30。我還在跟憂鬱症抗衡，父母卻已
衰老。

在家暴環境成長的童年，對於父母的概念總是比大多數的孩子再多一些灰色地帶。

父母絕對是愛我的嗎？未必。

父母的虐打便是感情的終結嗎？好像也不是。

在失落愛的境遇遊蕩，反芻愛與不愛的例證，所有近似親情的條件都逐一放大——我在不
同的依附關係裡尋找未圓滿的親情，在自身的親子關係裡狠狠失落。

那些質疑愛與不愛的過往，終於在年歲的增長下削減，其實有些感情無關愛恨多寡，只是
在生存壓力下瓦解的速率不同。

父母絕對是愛我的嗎？我不知道。

我能像大多數孩子一樣無畏地愛重父母嗎？我不知道。

反覆著同樣的疑惑，一路走到壯年，今天卻有了現實崩塌的感受。

爸爸——那位在母親口中無比廢物、虐打成性的男人——的腿不良於行了，眼睛也白內障
幾乎失去視力，醫生說他的心臟也不好了。

這個我生命中最熟悉卻又陌生的男人，我從來不知道他的生日，連父親節的記憶也乏善可
陳，在為他填寫初診單時，年齡一欄怵目驚心，63歲。

我記憶中永遠強壯，玩世不恭的父親，在母親口中有萬千罪名的父親，那位不管颳風下雨
、每日為我買早餐買咖啡的父親，我渾然不知他在我成長的同時逐漸衰老。

在我還在摸索親情的時候，親人的歲月正一點一滴流逝。我好怕在我振作起來以前，他們
就先行離開。我好怕這一生來不及盡孝。

真的好怕。

那些愛恨糾纏的記憶，全都可以算了，我只想要父母現在好好的、好好的，如果可以，讓
我盡孝，再陪伴我幾年，如果可以，看我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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