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您好嗎? - 告別式

三月八日是爺的生日。

我想除了一開始得知失去他開始的痛之外，
從今年的三月八日一直到四月中爺離開滿一年的日子，
家人悲傷的撕裂傷應該都會再度被撕開來吧！
如果我們都知道　那是他人生的最後一個生日，
如果我們都知道　他將要離開我們的話。
如果我知道　去年的三月八日是我倒數第二次見到他的話。

但似乎爺早就預料了所有的事情，他生日那天特例很配合的跟大家都照了相，
(平常的他是沒什麼耐心的。)
而且在那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他去拜訪了很多好友，交代了許多事情。
更是回合作社(因他是理事主席)跟老媽和下屬 交代了很多將來的事情，
他說：萬一他不在的話，@%$^%^&&....
媽當時就回他說：沒有什麼萬一不萬一的，沒有這種事情。
但事後大家回想起來，或許冥冥之中，他或許感覺到了某些事情吧！？

去年的四月四日那天，我一下飛機，大姑還唸了我一頓，
說懷著身孕還帶著沉甸甸的行李，其實裡面只是裝著要給爺吃的人蔘精。
那天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爺，給爺人參精之後，他說他整天要吃的補品實在太多，
一早就要吃冬蟲夏草，還得吃維他命，又要吃東吃西的。
也的確，我家爺也是出了名的挑食。
那天，我在阿嬤家的廚房吃著午餐，爺和阿嬤則坐在客廳和大姑小姑們
準備要簽四月八日要進行住院檢查的住院同意書以及手術同意書，
以及阿嬤要檢查心臟血管阻塞的住院治療。

簽了一堆文件之後，我遠遠的望向爺，我看著他坐著卻望著前方發呆，
那樣的表情很奇怪，就是整個人很認真的在發呆。
我不曉得他是看見了什麼又或者是在擔心些什麼？

四月八日那天下了班，便打電話給大姑問爺住院的狀況，
原來那天還沒開刀，只是例常性的檢查，然後我跟大姑說我週末想回去看爺。
大姑當場就跟爺表達我週末要南下看他的消息。
那時，就聽見爺的大嗓門說著：免啦免啦！
大姑還說，爺說免啦～你要跟爺說嗎？
我想，要是我知道那是最後一次跟他說話，說什麼我都會把握機會，
即使跟他說句【爺，加油！】都好。但我卻無故喪失了這次機會。

四月十一日，那天下班，還是一樣馬上打了電話給大姑，他沒接。
打給媽問爺開刀後的情形，媽說很成功。
過了不久大姑打了電話過來，一樣說著爺手術成功的消息，
說之前的血尿完全消失，開刀之後的尿液　就呈現金黃色的很漂亮。
手術成功，大家的放了沉重很久的心。

四月十三日一早九點多，電話響起，大姑哽咽的聲音說著：
『你知道爺爺的情形嗎？』
【什麼情形？你不是跟我說手術很成功嗎？】睡眼惺忪的我　完全的醒來。
『爺爺好像不行了！現在正在急救。』
【為什麼？你跟我說手術很成功的啊～】整個嚇醒來。
我不了解為什麼手術很成功的結果卻是換來要急救！？
『你聽我說，你不要回來，你在懷孕，這樣不好。』大姑哭得更慘了～
【我不管啊，為什麼？！我要回去。我不管，我要回去】開始失心瘋的亂吵。
『我請小姑跟你講。』
“怡蓁，你還是不要回來好了，這樣對懷孕的人不好，好不好？”一樣哭過的聲音。
【我不要，為什麼我要待在這裡？我要回去，我不管啦～】
“那你回來好了，我們在長庚醫院，你坐高鐵回來，我們請人去接你。”
之後，開始狂哭又狂叫的我，洗臉刷牙，眼淚還是一直掉，一直大哭。（最好臉是有洗乾淨。）

沒有收拾任何行李，詹先生上網查高鐵的車次，笨蛋如我們兩個，
並不知道高鐵有所謂的自由座，一發現車次滿了，飛機又要等很久，便決定開車回去。
那整整四五個小時的車程真是煎熬，一路上不知哭了多少回，一直哭到嘉義，
接到小雅姑姑的電話要我們不用奔向長庚了，直接回家就好，那時的心情更是糟糕。
【回家？為什麼要回家？】幾乎是快要用吼的！然後又開始狂叫狂哭著問『為什麼？』
到了高雄，接上了88快速道路，看到了往『萬丹』的標誌，這字更是格外的令我難過。
曾經是一鄉之長的爺的萬丹鄉啊～

就像是姑丈說的，每每在往阿嬤家的路上，他都特別的驕傲。
因為快速道路下來的路，是爺任內鋪的，是爺爭取來的，是爺弄得。
而今，爺卻再也無法走同樣的路回家了～

回到家之前，我還先在離家一段路上的超商裡整理一下情緒，順便上廁所。
回到了家，因為懷孕又不能即刻下車，又得在肚子上綁條紅帶子保護胎兒。
一下車，看見正在架設的靈堂，我怎麼也不肯相信，一邊哭一邊跺腳一邊問為什麼？
大家正在試穿孝服的尺寸，大家都在忙進忙出的，我忘了阿嬤在哪裡？
我只看見剛值完班，才剛從桃園坐高鐵回來一臉疲憊的常醫師（因為他知道有自由座啊啊啊啊～）
他親手拔了爺的呼吸器，我想，面對自己的爺爺，要拔掉呼吸器更是心中的煎熬吧！

那天，學了折蓮花之後，當天又被阿嬤趕回台北。
她說，出嫁的女兒不能住在家裡，所以我和大姑小姑都得各自回家。
之後的每個星期，一下班變直奔回家，幫忙張羅折蓮花，一直到四月二十六日爺告別式結束。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樣的心情，即便是我打了很多字之後，
我總會想像爺到底知不知道他離開了我們？爺有沒有很不捨？
那萬一他不捨，那我們除了心疼他之外，又該怎麼辦？
那爺爺想我們嗎？即使我常夢見他，即使我們常告訴他　我們想念他。
那爺過得好嗎？是否找到曾經的牌咖？
是否和他爸爸媽媽開心的過日子，然後等著將來我們和他團圓之日？

我們真的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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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不能暫時把你的勇氣給我 在夢想快消失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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