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一路好走! - 化療

2010-2011 我們一起走過這條路:

-4月你開始瘦下來,睡不著哭說是不是要死了,總算看了醫生要去醫院開刀,
醫生也說最壞最壞頂多癌症初期,
問你怕不怕你笑說,頂多以後比手語給我們看
-5月開了刀,我們以為就這一次,所以好緊張,但是開的很快,你也好的好快,
但化驗出來還是說了是癌症第一期
但醫生說你恢復的很快,好好休養不需要做進一步化療電療

6-7月我考教甄考的水深火熱,幾乎都忘了你有生過病...
我試教一再落榜,被擊潰到想回去念研究所當學生逃避,
我跟你說對不起沒辦法馬上考上就賺錢給你,
你又笑說沒關係阿反正你還可以賺,
我書念完了就會考上了

9月,我開學的第一星期,你開了第二次刀,我們以為跟第一次一樣也會開得很快很順利,
本來還想說等你開完再回去,但你又說說不定以後看不見了的瘋話,
我還是跟所有教授請了假回去等你開刀;
開刀前一晚你跑去問住院醫師說應該不會很嚴重吧,
住院醫師說如果比較多轉移可能會切掉哪邊會比較危險..
我還跑去找晚班的醫師去跟你說不會這麼嚴重,
因為我知道你跟我都很悲觀,我們都很容易被嚇到很害怕..
你是白天第一台推進手術室,
我們從早上八點多等到晚上八點多,等了12小時,中間還被廣播叫去...
醫生神情凝重說發現已經轉移到淋巴比想像中嚴重很多,要割掉比較大的部份,
但他們知道你想要盡量保持美觀,
他們說至少沒有割到整個少一塊,只有局部而已;當時我們也不知道會是怎樣...
你出來的時候,兩眼無神的留著眼淚,胸膛有著兩個引流球都在引血,
身上的管子林林總總比第一次多好多..
我還是以為都開過刀了你也可以恢復的很快,...

但開刀醫生說可能已經惡化到三期,等我回新竹後,
才知道化驗報告出來其實已經擴展到四期初...
只記得我回新竹的客運路上都在哭,哭到不能自己,
覺得為什麼老天要整一個這麼勇敢早點面對病魔的人...

10-12月 你慢慢的調養,也開始做化療電療,
我在網路上幫你找了類似病例整理出來化重點印給你,
也問了好多朋友的經驗跟建議也幫你跑去台北去買調養的補給品,
希望可以像那些康復的例子一樣,等待風暴過去...
每隔幾天就打給媽媽問你的狀況,聽到你又喊著想死或是想放棄,
我就會硬著頭皮打給你鼓勵你,
每次聽到你又更痛了都安慰自己說等化療結束後就會好一點了

12月中,你終於撐完化療,暫時不用去病院,
但你又跑回去工作.雖然老闆說都只是讓你坐著當指揮而已,
他希望你不要悶在家裡,也因為這幾天就發了整個月薪水,
你老闆你的同事都很挺你很關心你;
我還罵你說要把身體顧好才可以工作,叫你不要做了,

12月底,你的臉開始腫起來,醫生說應該只是顏面神經三叉感染,
癌細胞應該不至於那麼快惡化..
我回家都安慰你說這看醫生幾次就會好了.等你有多一點體力就可以回去工作,
就可以多吃點東西..
你瘦了很多很多,第二次開完刀後卻堅持不插鼻胃管...
媽媽說因為你覺得很不舒服,
我想或許是你想保有最後的自尊,想靠自己的嘴巴力氣去吃東西...

1月 在國小上課上到一半媽媽打來,開始有不好預感,
醫生照斷層覺得臉部腫脹有異狀,
進一步攝影後發現已經擴散到顏面神經,骨頭,肺跟胃...
已經是醫學上的癌末了,要我回去聽聯合會診...
會診以為醫生會說甚麼解決辦法,醫生也是說要繼續治療也不可能會治癒
頂多讓存活率提高一點點到半年過後,
放棄治療可能就更快,兩三個月甚麼的...
你問說那做了治療一定會好嘛會比較好嘛 不好幹嘛做,醫生低頭不語,
當時我好希望我是個男生可以痛快給那些面無表情的醫生痛快鐵拳...
但媽媽要我冷靜也說醫生盡力了,我們真的遇到太惡性活躍的癌細胞

第一次看到媽媽在我們面前哭...連合會診後,她說她捨不得你再受苦了...
護士想幫你抽血驗白血球都抽不太出來說你太瘦了,驗出來也是白血球數量不足
問你想在家休養還是繼續治療,你都說沒差,在家如果不會拖累到我們也好,
去醫院如果可以有保險金給付也好,你怎麼講都是為了我們而已...

過年前,我們總問你想去哪邊,你說你走路很不舒服,
而且天氣好冷等過完年後你比較有力氣我們再出去,
你還說你沒有力氣走路是能去多遠,不能吃東西帶你去有甚麼意義...
除夕你還說是給我們最後的紅包,說對不起我們以後都不能包了,我們努力的不流眼淚,
其實我想說的就還是為什麼我這麼沒用還沒考上可以拿正式薪水孝順你..

初二還初三為了要帶你去公園,你跟媽媽又吵架了...
但最後我們還是一起去了,雖然就是離我們家最近的公園,
但是我一直在你旁邊,你還說我不用等你沒關係..
記不得當時的風景是甚麼,只記得那是我們最後一次一起出遊,全家一起散步了

初四是媽媽生日你很堅持來催促我到底弄好蛋糕了沒,
我也瘋狂的叫男友幫忙送來,
最後在我跟妹妹的男友幫忙下,我們拍了好幾張全家福..
你很可愛的躲在媽媽後面,上圓還呆呆的說你被遮到了怎麼辦,
你還說你就是故意要遮醜半邊的

記得過年那幾天下午你坐在客廳看電視,我在你旁邊,
你總會一直叫我以後要賺錢養媽媽,
我聽完還是會控制不住淚水,你還安慰我叫我不要哭,一直說是你對不起我們,
你做得夠多了,你也為我們勇敢了好久,
卻從沒為自己多奢求甚麼,只為我們計較...

不知不覺過完年,渾渾噩噩的我就去國中代課了,
每天回來跟你抱怨說現在小孩有夠難帶,
我乾脆去考公職好了,你還安慰我說不要那麼快放棄,每個工作都一樣的
上星期三媽媽終於說服你接鼻胃管,因為你已經痛到沒辦法坐著,
只能躺著,根本吃不進東西,
請了救護車帶你回醫院接管子,你還問說會痛嘛
到上星期五,你開始吞嗎啡止痛藥的那幾天,在我到你旁邊看著你幫你按摩的時候,
你都還回應我說叫我要忍耐要加油...

媽媽說其實你那天就開始有點意識混亂,在自言自語文不對題了,
大概就我跟你說話的時候又清醒回來..
周六日,媽媽聽見你在笑,再講很久以前工作的事情,
妹妹說突然看到你站起來,想要跑步..
我們都知道你很久沒笑,也有陣子都站不起來了..
你還說著一些早就離開的親友的名字,我們心裡有了準備,
想說或許是在一星期你會離開我們去享樂了

星期一,昨天早上媽媽把我搖醒說要把你送回醫院還是留在家,
我們本來想留你在家,或許你會比較習慣,
護理師來了之後說去安寧病房比較多人看著你,我們比較不會不知所措,也比較安穩
我們想說讓你去安寧病房或許這幾天也比較舒服安心一點,

救護車一點多到了,我們跟你說要帶你去醫院安寧病房比較舒服,你阿阿烏烏的,
到了安寧病房,醫生跟我們說剩下的時間是用天來計算,
說你現在的現象都是臨終狀態,這幾天可能都要注意,
還說給你嗎啡24小時慢慢的推進你會就都感受不到痛,
如果真的有突然躁動再跟他說,
他會幫你打鎮定劑讓你可以比較舒服一些...
後來妹妹摸你的手說你都在流冷汗,
護士說可能是晚上,媽媽要我們回來洗澡換洗,
晚上來守夜陪你...
我們才走到一樓,媽媽又打來說叫我們快回去看你

我一路用跑的,跑上去媽媽說護士說血壓只剩40幾了...
等你流完汗,要推你去小佛堂誦經讓你安心度過最後一口氣,媽媽也連絡了你的兄弟家人,
大家都趕來看你了,你的哥哥弟弟,你的老闆同事,
你的媽媽姊姊都來了,我們一直叫你要安心的走,摸著你的手希望你不要怕
就算我們真的好怕...

奶奶跟姑姑難過到衝出去大哭的時候,你突然叫了兩聲,
我趕緊去叫護士,護士來摸了你說可以幫你換衣服了,
醫生進來幫你聽心跳,說57分..我以為你還有57分鐘才要離開我們
但醫生下一句說大約是6點57分走的,當時已經七點多了,
我心突然空了,

我看著你半閉的眼睛跟嘴巴,覺得你好像還在喘氣,還在呼吸...
到送你到往生助念室,你眼睛闔上了,嘴巴好像也比較合起來了...
我還是有點飄飄然的覺得好奇怪...

這不是最後一夜,是你的第一夜,你知道嗎
是往新的生命的第一夜,
用多少的福報才換來在最後一刻的時候有這麼多人陪著你都是你愛的也是愛你的人,
爸,你有著這麼多的愛跟福報,你一定可以在新的天堂娜理過的開開心心的,知道嘛

今天3/1入殮了,我好不習慣你走後,我甚麼都要站在第一個,
被叫說老大咧老大過來的時刻,
你知道我走路很呆,你知道我站沒站樣,我也不知道我能做的多好可以做多少...
但我答應你了我會照顧媽媽跟姐姐,我會加油,我會讓你放心

下星期四3/10,我們會正式送你最後一程,爸,你的病痛終於都好了
你是無病無痛又載著我們滿滿的愛走的,
我們知道你不喜歡拖泥帶水,也不喜歡我們耽誤工作,
所以我今天送了你入殮,
我跟妹妹明天開始還是會正常上班上課努力的跟上進度,
但下星期,讓我們好好的送你走,
你要記得,我們愛你!

對不起,來不及孝順你甚麼
謝謝你,把我們帶到現在才離開
我們愛你

這一路 辛苦了 接下來的路 我們送你走到之後
你要好好跟著神明走去享福 吃胖點 多點力氣去爬山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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