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是我的寶 - 喪葬

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難熬的『等待』。

那天,我抱著X,哽咽到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而我一直要傳達給X的話不過只是
『我上一次跟她講話是今年過年回去時耶!!』
就這麼幾個字,我卻怎麼也講不清楚。

跟X在一起三年半餘,越來越清楚自己所擁有的,
除了身邊那個口拙卻貼心不已的X外,
還有妳,跟那個你最疼愛也總是被我欺負的弟弟。

最近幾年,妳住院的次數漸漸頻繁。
而這次更嚴重到院方要家屬簽下『放棄急救同意書』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早上在加護病房看著妳日漸腫脹,幾近快失溫的身軀
隔著口罩輕輕地呼喚了妳幾聲
為什麼妳都不理我?

雖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大家心中那希望的火苗
猶如風中的殘燭般飄搖著,
但就是誰也捨不得,誰也不願意放棄阿。

我一直都記得,我也會一直都記住：
上廁所時,一次只能用薄薄的兩張平版面紙擦屁屁；
前陣子換季時過敏全身癢,我還在大賣場跟X推薦小時候妳有時會用來幫我們洗澡的
『美琪藥皂』；
那天X買了一個排骨便當給我,我邊吃邊說『難吃死了』,
怎樣也比不上妳最愛弄給我吃的私房小肉排,用「人間美味」來形容一點也不誇張。
吃完還可以齒頰留香。但,我不希望以後只能魂牽夢縈阿。
妳不只是我的『妙手廚娘』,還是我的蒙古大夫阿!牙痛肚疼總是永遠難不倒妳。
半年多沒講到話,這兩次我回去妳也都不理我。
但我現在腦中還可以繚繞著妳叫我小名時的語調和表情。

小時候,爸媽事業忙,只能把我們三個小鬼丟給妳
妳對我們的關懷與愛絕不亞於我媽,
這也就是為什麼舅媽會吃味覺得妳對她的小孩都沒有我們三個來的好；
弟弟小時候人家問他是誰生的?童言童語的他總是妙答『阿嬤生的。』
基於這兩點,妳在我們三個心中比誰都來的偉大阿。
妳照顧了我們20幾年,該是換我們的時候了!
妳怎麼可以想要賴皮不換人?

下午坐車的時候,我想到張惠妹唱的『聽你聽我』。
如果可以,我真的很想在妳耳邊大聲唱歌妳聽。

那歌有幾句是這樣唱著的：

你沉沉地睡著,我靜靜看著你的容貌。
聽你的呼吸,聽你的心跳,
忽然很想告訴你,
謝謝你過去帶給我的美好。

昨天我才知道我們兩相差了整整半個世紀的年紀。
完全不識字如妳,從小沒有妳用妳比那多活了50年的生活經驗教導,
也許我也不會那麼喜歡現在到目前為止的自己。

忽然很想喚醒你,
現在就陪我去山上繞繞。

妳為什麼不醒來再弄小肉排給我吃?
我要小肉排!!小肉排!!小肉排阿!!

外面的世界再多紛擾,你依舊把單純擁抱。
生命的旋律,愈唱愈高。

妳真的就是那麼單純不與人爭,不與人說長道短。
用『高尚』這字眼來形容妳的生活態度跟氣節，
整個就是恰如其分。

你是我的寶,我一直為你感動驕傲。

妳真的是我心中永遠珍視的寶!!!


大家都一直在叫妳,一直想找妳
妳不能就這樣一直睡覺阿!!
妳向來都不是貪睡的人,
這次准許妳睡了兩個多禮拜!!

夠了!不准任性...
快起來弄肉排給我吃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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