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過世‧於哥本哈根機場 - 喪葬

在這邊單純記述我對外公的印象，以及想對外公說的話。

我的外公是位對女兒們不茍言笑，但是對孫兒輩極為慈祥的好長輩。
我還記得幼稚園時有陣子必須通車上下學，他總是在同一個地方，邊
抱怨著我太不懂得乾淨，弄得整身髒兮兮回家，手上卻拿著小點心，
等著剛上完課饑腸轆轆的我。帶著我回南投老家時，照顧著因為暈車
而"反芻不已"的我，他總是邊跟司機道歉邊幫我清理著，邊嚷嚷著下
次再也不帶我回南投，卻又在背地裡和外婆討論著以後坐火車繞遠路
會不會比較好。這是那個年代的人表達愛的方式，偶爾會讓你覺得，
親人嘛，何苦說些不中聽的話，但愛確確實實存在，雖然它以相反的
方式表達出來。

自幼喪父的我，成長過程中有的只是對強悍勇敢母親的印象，而"父親"
這個名詞對我而言，便是外公在日常生活中一舉一動的總括。外公生
性愛好整潔，房間一塵不染，東西能留盡量留，都和我本性完全背道
而馳。但喜好閱讀及旅行的DNA，卻也紮實地傳到了我身上，讓我在
成人後有著更多向外探險的勇氣。

至於想對外公說的話，思緒雜亂無章，不知從何說起。

腦海裡浮現的眾多場景....夏日炎熱午後，蟬鳴、風鈴聲與你的鼾聲
交織而成的三重奏；當在書櫃上刻劃的身高超過你的那一刻，你臉上
燦爛的笑容；對日文一知半解時，你戴著老花眼鏡對我仔細解說的神
情；在我失意沮喪時，默默搭在我肩上那雙手的溫度；在孤獨無助的
異鄉，收到你的信，中日文夾雜的工整筆跡；在每次回台灣時，擁抱
著你越來越瘦小的身軀....這些都是我一輩子不會忘記的珍貴回憶。

想像著你在急診室時的樣子，眼淚便不聽使喚地一直掉。請你原諒我
的不孝，在你痛苦時，遠在地球的另一端，沒能陪你走完最後的一刻
。我知道我應該開心，因為你回了天家，在人生的最後旅途中，你活
在神的話語裡，也改變了自己，獲得新生。但我仍深深不捨，不捨。

謝謝你陪伴著我29年的時光，世人也許會把你忘記，但我會將你的身
影刻在心底。我知道你和外婆一樣，會守護著我走完接下來的旅途，
而終有一天，我們會在天家再次相聚。

2009.03.20 At Copenhagen International Airpo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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