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圖 - 憂鬱症

睡得很差，整個房間充滿了濕氣，吊掛的衣服兩天了還是微微的潮濕，明明南風的季節尚
未到來，可能是老房子與長期沒有人住在這個房間加速了破敗。


直到中午才被父親叫醒，他摸了我的額頭問我怎麼了睡這麼晚，我隨口說了旅途勞累之類
的藉口。父親的手指有點冰涼跟小時候溫暖的手不一樣，他的頭髮也全白了，其實他的年
紀並沒有真的那麼大，但作為一個會在外面玩耍到半夜的老人，看起來顯老似乎也很正常
。


他試圖找一些話題跟我說話逗我開心，大約是母親跟他說過了昨天的事吧，大部分的時候
父親都像是一個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但偶爾會在一些時候出現給我們一點溫情，每當這種
時候便會感覺心軟，弟弟妹妹就是這樣才逃不開的，可能只有我這種無情又不孝的人能夠
不為所動吧，聽說我是全家最無情的人，不只是耳語，我就在旁邊也會這麼說，不過其實
我也會心軟，覺得很難過很難過，但是不能因此就陷在這個循環裡的。


其實這整個一切最痛苦的不是他們很糟糕，而是他們發完脾氣後總會展現出某些溫情或是
愛，讓你覺得其實糟糕的人是自己，他們是那樣愛你。令人痛苦的衝突與矛盾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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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都像遊魂一樣在家裡跟附近遊蕩，走進了家裡的祠堂，牆上掛著爺爺奶奶的黑白照
片，與我相似的臉孔，但我沒有奶奶那種溫潤如玉的笑容，也沒有爺爺那種刀刻般的銳利
。


徒手拜了拜堂上祖先與神明，母親說嫁出去的女兒就不能再拜祖先了，妹妹還來跟我哭訴
過這件事，不過父親好像說沒這回事，姑姑們回家也都有拜，母親說舅舅也不讓母親回家
拜拜跟掃墓什麼的。習俗上嫁出去之後就屬夫家，要拜的也是夫家，沒娘家什麼事了，死
了之後牌位也在夫家，像我這樣的死後沒地方放牌位就是孤魂野鬼了。


老實說我還真沒很在意，兩邊我也都不想放，想到死了還要跟一堆長輩相處不覺得毛骨悚
然嗎？樹葬海葬都好，這種事以後交給男孩們煩惱就好，總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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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弟弟的房間，看見他牆上貼著世界地圖。我的牆上也貼著一張世界地圖，像是一種夢
想。我知道他放棄了，也知道他的痛苦，所以特別感到難過。但是我沒有要放棄，總有人
要堅持下去的吧？脫離這個循環很難，但不是辦不到，可能就要我這種冷酷無情的人才行
，能夠忍受那種衝突的痛苦，硬起心腸拒絕家裡的綑綁，在沒有根的狀態前進。


可能，我總是像烈火，老是激烈的反抗那些我覺得不合理的，捍衛我覺得重要的。一半的
我是火，但一半的我是樹，就想安靜的在一個地方種著，每天安安靜靜的曬著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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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如何，明天就是回家的日子了，想想我舒適安寧的小家，男孩們的假期也快結束了，
很快可以見到我的小陽光們，這裡就只是這裡，但我還想要再前進，我還會再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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