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了… - 化療

從認識你到今天，那時候，你只不過是初罹癌忿忿不平的小夥子，
雖然大我一點點，可是我也從沒拿你當哥哥看，
然後看著你旁邊，一個溫柔的姊姊，餵著你吃東西，陪著你，
我就覺得你真幸福。

同個醫生，總是一起看診，甚至用過一樣的藥，
而我也從你好好的，會走會抱怨，一直看，一直看，
看到現在…

而我媽媽跟你媽媽，更是變成超級好朋友。

腫瘤終於壓迫脊椎，你不能走了，心灰意冷…
我聽著你說，我也不知如何安慰你，雖然你媽媽總是說，
『你要像妹妹一樣勇敢阿，你看妹妹都還會笑。』
而你總是會說，『可是他會走我不會走。』

你媽每次都說我很勇敢，可是其實我並不是真的這樣，
所以我總是不知該如何安慰你。

後來我再度的復發，你也常常打電話給我，問問看我的情況，
就算是兩個哀怨的人在互舔傷口，在怎麼灰暗也有個伴，
甚至我們一起討論，該怎麼死會最舒服最輕鬆…
因為你最常對我說，幹麻治療阿，死了就算了阿。

每次我都聽聽笑笑，但我知道那都不是你真正的希望…

因為一直以來再怎麼絕望，說話再怎麼灰暗，
你還是努力去做，無數的化療、復健、檢查等等…
但化療卻一次一次無效，忍受無數的副作用卻依然無效，
這種痛苦我比誰都清楚…可是你依然努力去面對，

復健也是，很努力很努力的去做，即使化療的副作用如此難受，
你還是努力的一邊去作復健，但當好不容易能站了，
甚至可以走一小段路，長大的腫瘤卻又再一次壓迫到神經了…
辛苦了這麼久…一切成泡影。

那天去看你的時候，你只告訴我，你好想死…問我可不可以幫你自殺，
在你家人的面前，我只能尷尬的隔著口罩笑一笑…
你的家人告訴我，你現在看到醫生就問，是不是可以讓你安樂死，
這種是當然是不可能，但你依然不斷的詢問醫生，搞到他們都回答不出話，
我知道…你已經絕望到底了。我心痛到不行…

我那天看診時，努力的詢問醫生，有什麼方法可以找到新的藥？
我努力的查你的病，你的病好難懂，都是英文…
我都還來不及查完…對不起都是我英文不好…

後來你媽媽打電話來說，醫生讓你回家了。

再一次打電話給你，已經是溫柔的女聲了…我知道了…你…離開了。

你女朋友告訴我說，你現在很好了…老實說，我從不知道你很好的時候是什麼樣子？
也許很帥吧，我一直覺得英文很好，又喜歡飛機的男生一定都蠻帥的，
更何況你也長得很斯文…不是嗎？

媽媽一直不肯告訴我這件事情，可是我還是知道了…
寫到現在，眼淚也要哭盡了…
如果身體可以…我會去陪你走最後一段的…因為我們一值都是戰友…最好的朋友，

只是我不知道你走了…我一個人要怎麼加油呢…
誰可以跟我一起罵王老大…誰可以跟我一起討論怎麼死較爽快…
誰可以跟我一起笑著說一起走…誰可以跟我一起害怕呢…
再也沒有人可以跟我一起……

我的眼淚…流到太平洋也流不盡了…
--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採桑子‧書博山道中壁 - 辛棄疾
http://www.wretch.cc/blog/cless03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