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 [轉錄]媽媽的百日之後 - 化療

※ [本文轉錄自 Misako 信箱]

作者: [email protected] ([email protected])
標題: Re: [轉錄]媽媽的百日之後
時間: Thu Sep 6 03:52:16 2007

作者: Misako (末佐子) 看板: Blueish
標題: Re: [轉錄]媽媽的百日之後
時間: Thu Sep 6 03:48:41 2007


8/23媽媽因為輕微的發燒而入急診；
當時所照的胸部X光尚無明顯異狀。

9/3因為媽媽開始有咳嗽的症狀，
又重照了一次，
這次在攝影室裏照了好久，
久到幫忙推病床的護佐頻唸不休，
門開了卻是醫技師要我進去幫忙將媽媽點綴小水鑽的上衣脫開，
說是會反光片子有小亮點，
但是脫去上衣後，
第二次的拍攝仍是花了好多時間。
當天稍晚，
醫生找我去護理站談話，
告訴我，
媽媽的腫瘤已經轉移到肺部，
我從電腦上看到媽媽的肺部已經充滿各種大小不一的腫瘤白影。

才十天。

其實我曾經設想過千百次面臨媽媽的病情已經絕望的場景和心情，
也明白這次讓她進院作化療其實求的也不過是她痛苦的舒緩，
可是卻從來沒想過死亡逼近得這麼快，
而她連一次機會都沒有。都沒有。

我拼命忍住眼淚跟醫師討論她日後可能會出現的併發症及病痛，
回病房後，
因為止痛藥及嗎啡用太多而嗎啡中毒的媽媽，
在注射解毒劑後仍然沉沉睡著。
我打了通簡訊給弟弟請他帶些東西來病房，
還交代讓他早點打烊來看媽媽，我這樣寫──我有點事要跟你說。
他收到簡訊馬上回我電話，
問我要說什麼，我一直推辭說晚上來了再講，
他說妳不會出病房講喔，大概是以為我在媽旁邊不方便說，
其實媽那時候哪聽得到，我只是不想在電話裏說這些話，
於是草草地用關於轉移的說詞交代了過去。

晚上弟弟來，
弟妹也來了，
我把弟弟帶到病房外，
跟他講了媽轉移與惡化的情況，
他聽完後面無表情地轉過身背對我，
我沒有勇氣去拍他的肩，
只有走回病房請弟妹去陪他......

弟弟回病房後，
媽媽或許因為止痛藥劑量的殘留仍昏睡著，
他拿了把指甲刀開始幫媽剪指甲。
我媽是個從不費心打扮的鄉村婦女，
她的手指甲裏永遠都有污垢；
我看到弟弟剪著剪著，
指甲刀發出卡卡的聲音，
然後他的臉上流過一道兩道三道透明的液體，
滴滴答答地掉在他拿著指甲刀和握著媽的手上，
他仰起頭表情扭曲了一下，
眼睛全紅了，
然後就一抹臉將眼淚擦掉，
但是卻換我忍耐不住地哭垮了臉。

其實我們都知道這是必然的結果，
畢竟她病得不輕，
但是面對癌症跟面對死亡似乎又是兩回事......

9/4停了止痛藥的第二天，
媽的精神又多恢復了一些，
早上她看到我躺在陪伴床上，
還叫我趕快睡。
然而在9/2傍晚打解毒針之前，
她因為嗎啡中毒，已經昏睡了三天，
叫不醒她，只能稍微睜開眼睛也無法聚焦，
停藥打針後她也仍是沉睡仍是意識不清地亂語，
她不認得我，總是揮開我的手......
9/5早上她精神又更好了一點，
人也比較清楚了，
她問我她現在在哪裏？我說妳在病房啊，
她說她只知道自己一直睡，
她還喊了我的名字。

這兩天我躺在病床旁的陪伴簡床上，
每到晚上，
我總是這樣躺著，
眼淚就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護士來巡房我也不擦，
我盯著媽媽開始因為呼吸急促而上下起伏的胸口，
我好怕她很快就會喘不過氣來，
很快就必須插管，
覺得好苦，
人生好苦，
眼淚就這樣一直一直地流下來。

人為什麼會死呢？
人為什麼會死呢？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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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mani nil a me alienu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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